有一種人,很擅長偽裝
「來來來,我們聊會兒天吧!」
于是東家長、西家短,街頭笑話、巷尾趣事,乃至宮廷宴會、吃喝玩樂,全聊了個遍。
然而不一會兒,李忱又變了臉——笑容不見了。
只見他換上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,嚴肅地對官員們說:
「你們要好好做事!我經常擔心你們對不起我,要是那樣的話,咱們可就難見面了。」
所以宰相令狐綯曾經感慨:
「我當宰相十年,看起來位高權重。可每次向皇上上奏國事,都要出一身冷汗。」
不過,出冷汗總比沒命強。
不是每個人都像令狐綯這麼幸運的。
《唐語林》和《續真陵遺事》都記載了這麼一件事:
有一年,有人向李忱進貢了一名絕色美女。
一開始,他挺高興。
忽然有一天,他不開心了。
他念叨著:
「明皇寵倖一個楊貴妃,就導致了安史之亂。如今還沒有天下太平,我怎麼能重蹈覆轍呢?」
旁邊有人建議說:「那就把這女子送走吧。」
可李忱說:
「送走我還會想念啊,不如給她一杯酒吧。」
于是,這可憐的姑娘,就被灌下毒酒,丟了性命。
僅僅因為自己難以抑制思念,就要置別人于死地,這未免太過陰暗。
也許李忱當上皇帝之前,偽裝得太久了。
他雖然很快撕下偽裝,但是又時不時地把它套上。
導致別人根本不知道他真實的心思到底是什麼,也難以探測他人性的黑洞到底有多麼深鬱。
如此一來,離心離德在所難免。
偽裝終生
對于李忱來說,雖然當了皇帝以後不必再裝傻。
但是偽裝的意識卻深植心中,難以根除。
李忱因為是以庶出皇子的身份登基的,加上他一直不滿唐文宗、唐武宗等人對自己的歧視和戲弄。
因此他不肯承認父親唐憲宗之後這四朝的正統地位,總想把它們變成偽朝。
為此,他開始了新一輪的偽裝之路。
《唐語林》記載:李忱拜祭唐憲宗時,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,旁邊的人都不敢看他。
至于為什麼不敢看他,《唐語林》沒說。
但史料顯示,憲宗去世時,李忱不過11歲,未必能對父親留下多深的印象。
以李忱長期受欺負的情景來看,憲宗似乎並不寵愛李忱。
況且,此時憲宗已經去世30餘年。
綜合種種情形來看,李忱此時的傷痛未免讓人覺得有些誇張。
而他之所以這麼做,其實為了顯示自己和父親感情深厚,憲宗當年應該傳位給他才對。
當然,僅僅這一番哭喪表演是不行的。
李忱在處理政事上,顯示了與眾不同的一點,那就是極力模仿父親憲宗。
在官員選拔上,他派人四處尋訪父親的老臣。
當然,這些老臣多數都不在人世了。
不要緊,把他們的子孫叫來。
就這樣,李忱的重臣諸如令狐綯、韋宙、杜勝、韋澳等人,都是因為父輩為唐憲宗服務,而被破格提拔。
他們中有些人確實有能力,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平庸之輩。
況且他們在李忱身邊戰戰兢兢,就算有能力也不敢大力施展。
這些人治國,結果可想而知。
然而,李忱樂此不疲。
仿佛把自己這一朝偽裝成憲宗一朝的樣子,自己便真成了憲宗嫡傳了。
不僅如此,他還把自己偽裝成從諫如流的唐太宗,找來了魏徵的五世孫魏謩來為自己服務。
可惜偽裝終究是偽裝,魏謩最後恰恰因為直言敢諫被貶謫在外。
表面上,李忱把自己打扮成從諫如流,一心為江山社稷考慮的樣子。
內心中,他對別人根本不信任,不肯把政務真正託付出去。
大臣就不必說了,就連兒子,他也是不相信的。
大臣們早就勸他冊立太子,他卻說:
「立了太子,我不就成了閒人了!」
弄得大臣很是尷尬,過了幾年,還有大臣為立太子的事憂心流淚。
所以,李忱在位13年,政績平平。
有些方面,甚至還不如武宗一朝。
但是他偽裝得實在太好了,導致史家對他的評價兩極分化。
有人說他是「小太宗」,有人說他不過是「縣令之才」。
有意思的是,隨著時間的流逝,後世對李忱的評價總體來說越來越差。
也許是因為,當把一個人放在更長的時間維度上看時,才能發現他是否功在當代,還是惠及後世。
客觀來說,李忱執政時,勤儉節約、法度森嚴;但是能力平庸,勉強守成。
李忱去世後,唐王朝迅速走向衰亡。
某種程度上,整個唐氏江山,為李忱的偽裝付出了不小的代價。
面具戴久了,就成了心靈的一部分。
一顆時刻偽裝的心靈,又如何能綻放出生命應有的光華?
人這一生,不論走到哪裡,都不應忘記——當初是為了什麼而出發。
只有不忘初心,方能得其始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