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業也是獲得自由的契機
那麼工作呢?不也是如此嗎?不急切尋求某個結果,才能不被外界聲音綁架,找到自己的節奏,像一棵樹一樣自由地生長,盡情投入地體會過程中的點點滴滴。
就像劇中的作家老師說的:“人不管活多少年,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正在做什麼。”
4. 自己自由了,與他人的時間才真正開始
劇中有個場景,亞紀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坐在寺廟的緣側(日式庭院與房間相接的走廊),喝著茶,聽著鳥鳴,觀賞著日式庭院,隨意地閒聊著。
弟弟說,是一位認識許久的園藝師幫忙打理庭院:
“比起讓人一見傾心的庭院,還是建一個讓人放鬆的庭院吧。如果太完美的話,植物也好,泥土也好,那些原本讓人很輕鬆的東西,反而會讓在這里居住進出的人,感到疲倦。”
我們總以為愛能帶給被愛的人益處,卻忽略了一個前提,給出愛的人本身必須是一個心理健康的人。一個內心扭曲的人,只會讓被愛的人痛苦煎熬。
日本人相信人與人之間是有“氣場”的。日語中把合得來叫作“気が合う”。氣場合了,人自然合得來。氣場不合,再如何勉強都無濟於事。相同氣場的人,會吸引來相似的人。所謂“物以類聚”,就是這個意思。
亞紀的食堂,吸引來的人,似乎也都有著相似的氣場。起初的客人們就像初開店的她:安靜緘默中帶些拘謹和緊張。比如面臨生產而不安的年輕媽媽,擔心孩子吃到不健康食物的媽媽,等等。
而當她真正自由了,客人似乎也有了微妙的變化。
在劇的末尾,她給作家老師寫信說:
“我覺察到,是我一直將自己束縛住了。老師,我之前太過較真了。我今後要做一名不良學生。我發現自己變自由後,與他人的時間才真正開始。 媽媽肯定了解這點。今後我會按照自己所想所愛的方式繼續這家店。老師,請一定要再次光臨遲來的不良學生開的小店。您一定會發現它有所改變。”
5. 享受孤獨
人們常常懼怕孤獨。究其本質大約是對無人應答的恐懼。無人應答之地,就是死亡。帕斯卡爾在《思想錄》中說:“一切人類活動的本質,就是對死亡焦慮的逃避。”孤獨、挫敗、不被認可……背後通通是死亡焦慮。人們為了逃避它,製造了更多別樣的痛苦:糾纏不休的人際關係、消費主義的陷阱……
我們用太多東西逃避面對自己,與自己獨處片刻竟是如此之難。但孤獨有時是必要的,也是高貴的,治癒的。
就像劇中亞紀所說:“人悲傷的時候哭泣,開心的時候喜悅,脆弱的時候想與人相互依靠,有時候也會突然想要一個人。 在日落,四周都靜下來的時候,什麼都不想,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睡去。”
再親密的人,都有分離的一天。就像亞紀與母親。她曾無比渴望逃離母親,最終卻像被母親推開般突然變成了一個人。
再喜歡的工作,也有不能做的一天。就像亞紀必鬚麵臨要么接受公司的安排轉崗,要么辭職的抉擇。編輯這個工作,她是如此熱愛,投入了許多,也終究要迎來告別。
日本茶道常說的“一期一會”正是這個道理。
沒有任何一段關係,一種寄託會真正長久。臨到生命結束的時候,這世上的一切都帶不走。孤獨,伴隨著人出生,陪同人經歷生命,直到死亡,它都是最忠誠的朋友。
對這份必然的孤獨的接納,何嘗不是終極的自由呢?就像亞紀,面對時就好好面對,離開時也可以坦然接受。不糾纏,不沉湎,但可以懷念,可以帶著記憶繼續向前。
疫情當前,不知有多少人正在面臨亞紀的困擾,也許這部劇,能給我們一些重新啟程,化危機為轉機的啟發。正如劇中亞紀敬重的作家老師所說:
“人遇到某些人,經歷某些事之後,會發現自己正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前進,所以活著真是有趣的事情。”
©除小林聰美像和相關書影外,
其餘配圖均為《麵包與湯與貓咪好天氣》劇照
作者簡介
清泉淺井
日文譯者,日語私塾先生,閱讀喝茶寫作愛好者,重度貓奴。
譯有《深夜食堂》系列等。
清泉淺井在文景公眾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