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件2.8億人難以啟齒的事,該說說了
電影《天下無賊》中,王寶強飾演的傻根,是個淳樸的農民工。
電影中有幾幕,我記了很多年。
傻根抱怨說,碰上狼都不怕,狼沒傷過他。
讓他想不通的是:
“人會害我。
人怎麼會比狼還壞呢?”
如今,這一幕重演了。
成都。
農民工前來討薪,他只想拿回屬於自己的錢,包工頭二話不說,將他拽到房間,撲上去一頓暴打。
窗簾拉上了,遮住了屋裡的血雨腥風。
刀具和棍棒摩擦不時發出的呲呲聲,還有男子淒厲的慘叫,卻讓人不寒而栗。
農民工被救的時候渾身是血,襯衫被扯破,腿也傷了,路都走不穩,哆嗦著,身子一晃一晃。
這不是農民工第一次被欺負。
銬上農民工三個字,似乎就意味著卑微、窮困,沒有人權,沒有話語權,不被尊重。
西安,一男子下身穿了件迷彩褲,上身套了件灰色襯衫,他穿了這身簡單的裝束,本打算去書店看書。
不料,卻被保安攔下了。
保安拉住他,上下打量,問了兩遍,
“你是附近工地的農民工嗎?”
“農民工就別進去了。”
男子覺得憋屈,他是攝影師,穿迷彩褲不過是自己的愛好。
解釋一通,保安這才放他進去。
顏顏覺得可笑,又深感悲哀:
就算是,農民工不配進書店嗎?
這也不是農民工群體第一次被歧視。
深圳地鐵上,藍衣男子上車後,發現身前坐著三個農民工,對其破口大罵。
“你們是怎麼爬進來的?身上都是細菌,你看你們像人嗎?”
男人在那尖聲罵著,旁若無人。
被羞辱的工人,臉上明明白白地掛著膽怯。
他想說點什麼,張張嘴,卻說不出口。
最後還是攥緊了手指,頭歪向一邊,只是木訥地聽著那些辱罵,不作聲。
重慶825路公交車上,也發生了類似一幕。
農民工大哥50歲左右,衣服上沾了點塵土和染料。
上車後,他身前有個空位,但他並沒有立即坐下。
而是等車開了,看沒有人去坐,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。
並且,只坐了一半身子。
而這一幕依舊刺痛了旁邊的老太太。
老太皺著眉頭,刻意躲他,嫌棄地貼在車窗上,然後對農民工大哥說:
“你身上這麼臟,就不應該坐公交車!”
無獨有偶。
江蘇南京,一吳姓男子,竟因上車的兩農民工身上汗味太重,強行趕農民工下車……
《十宗罪》裡有這樣一句話
“有時我們的眼睛可以看見宇宙,卻看不見社會底層最悲慘的世界。”
中國有2.9億農民工。
送快遞、送外賣、蓋高樓、建地基…他們兢兢業業地為城市服務。
他們渴望踏入社會,可社會正在將他們鎖死。
他們是最卑微的社會底層,承受著歧視、羞辱、排斥,卻等不來一句道歉。
在不公的事實面前,這個龐大的群體,唯有低頭。
一句農民工的心理獨白:
我怕城里人。
武漢漢陽的地鐵上,一個農民工,緊挨著座位,貓著腰,靠在椅子上。
無人入座,他四處張望,盼望那些站著的人能坐下。
有人問,你咋不坐。
大哥搖搖頭,衣服臟,不敢坐下。
人多了,座位慢慢滿了。他低下頭看手機,逐漸放鬆了下來。
然而那沾了土的褲子,依舊沒有貼到地上。
這樣令人心酸的一幕幕,經常發生在我們身邊。
民工小伙忙了一天,累了、乏了。杵著扶手,墊著腳,貼在化肥袋子上就睡著了。
他不擔心自己奇怪的睡姿不舒服,只怕衣服和行李蹭髒了路人。
貴陽大營坡,農民工夫婦剛幹完活,滿頭大汗,鞋上都是泥巴。
夫妻倆餓了,想買點東西吃,可擔心踩髒了超市的地面。
於是倆人把鞋脫了,只穿著襪子走了進去。
還有這個50多歲的農民工,去銀行辦事,看到光潔的地面,再瞧一眼自己那黑漆漆的鞋。
不由分說地脫下,把鞋放在門外。
保安連忙勸他,“不用了,不要緊啊,穿上就行。”
民工擺手,小心翼翼地挪進屋內,然後跪在ATM機面前取錢。
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不一定有高貴的靈魂,滿身污穢的衣衫卻包裹著一顆質樸的心,說的正是農民工。
他們的小心翼翼,刺痛的是整個社會的良心。
昨天去超市,碰到一個農民工,正在特價區,從那些並不新鮮的菜葉子中揀菜。
天還熱著,大叔也許剛幹完活,衣服汗濕了,泥點子到處是,身上也散發著一陣汗臭。
幾個年輕的女孩路過,有人哼唧,好髒啊,快走快走。
《了不起的蓋茨比》裡說:
“每當你想批評別人的時候,要記住,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,都有你擁有的那些優越條件。”
若不是被生活所逼,誰不想體面生活?
太陽下山,夜幕降臨,街上的路燈亮了。
站牌下,公交車一輛接一輛走過,農民工們從車上擠出來,露出疲憊茫然的面孔。
這些人,去哪裡了呢?
有人睡在火車站。
有人在工地板磚上。
有人住在陰暗、潮濕的地下室。
逼仄的居室、狹小的床位、昏暗的空間,這些是背井離鄉,無處安身立命的農民工的流亡之所。
生活之下,生存之上,這就是農民工的艱難處境。
老三今年60多歲,沒什麼特長,再普通不過的農民,一身黝黑的皮膚,指頭上都是繭。
他在鋼鐵廠工作。
卸一噸礦粉,6毛錢。
但老三很知足。
他說一天最多的時候,能卸300噸,賺200多塊錢,比種地多。
一年四季,老三都在卸貨。
有時候汗滴下來,又灌到脖子裡。上了年紀的身體,透支地厲害。但老三使勁捏住鐵鎬,不敢停。